日期查询:2024年08月16日

蜀人川菜是甜味

●太原五育中学 刘卓政


   对于北方人来讲,晚间时光总是火急火燎,在匆忙中融入万家灯火。而对于四川人来说,傍晚的到来只是夜生活大幕的开启。
  下午4点多的东大街,出人意料的平静。慵懒的乐山人们并不急于归家,即便是往返于各个城区的人们,也是扛着包裹缓慢溜达,找寻着市井街头的人间美味。
  华灯初上,城市烟火气渐浓。随意找个餐馆坐下,发现不到50平米的小店已经坐满了形形色色的食客。随性的乐山人似乎并不讲究穿着,蹬拖鞋、穿背心的搭配,仿佛是随处可见的常态。
  饭馆内,男人卷烟的烟雾与厨房的油烟味混合。其炒菜的油烟尤为浓郁,蓉派川菜以醇浓并重闻名,重油重辣,油烟大也在情理之中。
  菜品紧接着被端上餐桌,辣椒分明的大头菜、红油闪烁的钵钵鸡、甜水面。“这样口味重的菜,想吃不惯都难”。我笑而不语,看着朋友一把抓起筷子,夹起一大口凉菜顺入嘴里,但随后,却眉头紧蹙,手抚下颌,大惑不解。
  “怎么发甜啊?味做的不对吧?”他迟疑的神色中略带惊奇。我没有直接回答他,而是让他继续品尝后面的菜。他又是几串钵钵鸡下肚,油香四溢,但仍感到回甘微甜。
  正说话间,压轴的菜便登场了。刷满麦芽糖的鸭身在灯光下显得油光锃亮,蜂蜜倒下来连成根儿结成金丝似的璎珞,结成晶体的糖浆装点着通体金黄的鸭子。老板操着绵阳口音的乐山话道:“正经的鸭公,脑壳多颈子少,巴适得很(方言,指肉质紧致,啃起来香,很好吃)。”我俩听了,很尴尬地相视一笑,又陷入了沉思。甜皮鸭的登场,在本地人看来是绝佳的美味,但令朋友感到望而生畏,没了点菜时的果断与自信,浅尝几口便自行放弃。最终,这顿饭高开低走,以简单的几碗米饭草草收场。
  饭后,我与他在江边散步。星光爬满天,江边旅舟,有的踏歌饮酒,有的沉沉眠睡。江风吹拂,灯火阑珊,浓郁的夜生活的气息在汹涌人流中达到了最高潮。
  有道是: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川菜便是纯粹的辣,实则不然。四川湿热的气候造就了它与众不同的饮食风格。据清末《成都通览》记载:现今之成都人,原籍皆外省人。即通俗所说的湖广填四川。自南方迁徙而来的先民们没有沿用原有的饮食习惯,而是合理利用四川盛产香料的特点,大兴食辣之风,再与南派菜系喜甜的风格结合,得到了现在人们通俗所说的川菜。
  辣菜加甜的风味,既调剂了西部地区菜品的咸辣,又符合南方人的一贯口味。这样的菜所养出的人们,不仅有北方人的爽朗麻利,又有南方人的细腻悠闲,形成了四川人泼辣的性格,这都与糖息息相关。
  所以,有人说蜀人嗜甜,我对此深信不疑。糖分,是西南美食的注脚与缩影。这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浪漫与愉悦,让巴蜀居民得以放慢脚步,在燥热的西南感受到一份无上清凉。我想这正是甜之于我们异常重要的原因。
  做菜如此,生活亦然。烦闷浮躁时,不妨也给生活加点糖,让节奏慢下来,感受时常被忽略的生活点滴与罗曼蒂克。当身心放松后,或许再多势不可解的事情,也可能如川菜一般,得以中和调配,得以柳暗花明。正如莎士比亚说的那样:明智的人不会坐下来为失败哀嚎,他们一定会乐观地寻找办法加以挽救。悉心寻找生活中的甜,再困难的事情,也会浮现破局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