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查询:2017年11月01日

我醉欲眠卿可去——陶渊明

  我们背他的诗,读他的文章。听说他归隐田间,听说他仕途不顺,听说他承受历史上最坏的时代。他的田园,如同被潮水围困的孤岛;他的心灵,像是绝不屈服的直壁。我们站在远远的地方,远远看他的诗酒人生。
   他有个声名显赫的曾祖父陶侃,官至大司马,是一个颇为成功的、富有传奇色彩的人。史书上说,陶侃很自律,不喜喝酒。他还有个有名的外祖父——东晋名士孟嘉。孟嘉很有个性,是个脾气耿直的性情中人,极爱饮酒。于他而言,有陶侃那样的太爷爷,也不是件令人轻松的事。和太爷爷比起来,他仕途失败、功业未成,还是很羞愧的。可是幸好幸好,他还有一个可以效仿的外公,他的那种超然气质,更像孟嘉。
   要我说的话,他是个很爱自己的人。他几次在黑暗时代、黑暗官场挣扎,却终于在彻底归隐后明白了“聊乘化以归尽,乐夫天命复奚疑”才是人生命的真相,所以他选择好好爱自己,让自己回到最本质的快乐。“引壶觞以自酌,眄庭柯以怡颜”,他好喝酒,酒里掺杂着他痛苦而极乐的一生。“景翳翳以将入,抚孤松而盘桓”,他偶尔发呆,恍惚间又成为另一个自己。他不停地说自己归隐后有多快乐,却又流露出深深的痛苦。因为太爱自己,所以他抵抗时代、抵抗另一个自己,让自己活在快乐的痛苦里。
   人与物在世上,有厚处必有薄处,有美处必有丑处,有甜处必有苦处,有大喜必有大悲。他率直地把苦活成了甜,丑活成了美。他喜欢什么,就是喜欢什么,讨厌什么就是讨厌什么;他若醉了,就说:“我醉欲眠,卿可去。”李白把这句话写进诗里:“我醉欲眠卿且去,明朝有意把琴来。”(《山中与幽人对酌》)。“且”字哪里有“可”字来得妙。“卿且去”的商量口吻,显然不是他的风格。他用头上葛巾筛酒,筛完又扎回头上,无拘无束,天真烂漫。他比任何人都更容易招人喜欢,却又比任何人更容易被人误解。我就是被他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而吸引的,可同时也不理解人们说他懦弱、无趣、视野狭窄。他们应该是没注意到他文字间一闪而过的怅然罢。
   也许我不能,但我希望像他一样说一句:“我醉欲眠,卿可去。”嗯,总有一天也可以的。
  知达常青藤中学56班 郎珈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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