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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:我的红色家风

贯以家风训后人


   杨忠信(1923—2017) 山西灵石人。1937年参加革命工作,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。抗战时,先后任抗日军政大学总校二大队二营书记员兼营长秘书、西北军政大学担任营教导员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先后任第二高级步兵学校团级指导员,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海军系舰炮指挥仪专科主任、原子工程系教务主任、工程学院教务处处长,太原市物资局革命委员会第一副主任,太原市物资管理局副书记、副局长等职。1983年离休。
  
  讲述人:杨爱国 杨开国 讲述时间:2022年8月13日 整理人:赵建雄
  
  戎马一生报家国功勋卓著励后人
  
  我们的家庭,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革命家庭了。我们有自己的家风:“艰苦朴素、廉洁自律、忠贞爱国、自强不息。”这是从我们的父辈那里传下来的。多少年来,在父母革命精神的熏陶下,在十六字家风的训育下,我们兄弟姐妹,包括后辈儿孙,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恪尽职守、廉洁奉公、砥砺前行、踏实工作,为祖国贡献着自己的光和热。
  我们的父亲叫杨忠信,1923年8月生于山西省灵石县南关镇董家岭村。父亲名如其人,忠于祖国忠于党,守信践诺为人民。父亲从小就有强烈的爱国情怀,参加革命后,立功受勋无数。离休后,他仍然心系国家,以家风训诫后辈,要求我们要做一个有益于社会、有益于人民的人。
  1937年10月,十四岁的父亲投笔从戎,参加山西抗日决死队第二纵队五团一营二连;同年12月,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在抗日战争中,父亲经历了著名的百团大战、汾孝战役、灵石罗汉阻击战、忻口会战、雁门关战斗、晋西南战役等战争的洗礼。在解放战争中,参加了西北和西南的解放。
  父亲戎马一生,曾荣获中华人民共和国三级独立自由勋章(1937—1945)、抗日军政大学毕业纪念章 (1940)、国庆五周年天安门广场观礼台纪念章(1949—1954)、西北人民功臣章(1950)、中华人民共和国三级解放勋章 (1957)、“朱德青年队”模范奖章等等,还有解放华北、西北、西南纪念章各一枚,全国人大慰问章一枚。这些奖章是父亲几十年南征北战、为革命奉献的珍贵纪念和见证。
  我们的父亲,在抗日战争中浴血奋战,功勋卓著;在解放战争和国防建设中殚精竭虑,成绩斐然。父亲给我们兄弟四个分别起名爱国、开国、卫国、建国,寓意永远热爱我们的祖国、庆祝新中国的诞生、纪念抗美援朝保家卫国、迎接并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——这是他的荣耀和自豪,这也成为我们杨家教育后代的“传家宝”。
  
  廉洁自律扬正气勤俭朴素做表率
  讲述人:杨爱国
  
  我是杨爱国,我小时候亲眼见过这样一件事,令我深受教育。当时,我父亲已经转业到地方,担任太原市物资局副局长。有一次,父亲单位的一个同事,为了找父亲办事,趁父亲不在家时,悄悄给我家送来一麻袋农科院培育的新品种苹果——当时这苹果可是紧俏货,市面上根本买不到。我父亲回来后,看到这一袋苹果,问清了来历,不由分说,严肃地批评了家人,并立即叫来那位同事,让他把苹果拿回去。临了,父亲还语重心长地教育那位同事说:“我理解你的心情,要办事可以,但你不要送礼,这是在搞歪风邪气。你的事如果符合国家政策,我会给你办的;如果不符合国家政策,就不能办。我们不能违反原则。”那位同事听了,心悦诚服地走了。
  我在边疆工作时,父亲经常给我写信,嘱咐我不要讲吃论穿,要发扬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,要有远大的革命目标,要关心国家大事,要积极靠近组织,要自强不息、艰苦奋斗,要为建设祖国贡献自己的青春。父亲用一封封家书教育我在边疆安心工作,我也从来没有叫喊过苦和累,更没有主动提出过调回内地的想法。
  我有两个孩子,老大在国家某机关干财务工作,老二在某研究院负责管理设备。父亲总是担心他们犯错误,经常语重心长地和他们谈心,只要一见到我的两个儿子,就会告诫他们说,你们一定要时时刻刻保持头脑清醒,你们大大小小都是手握实权的国家干部,国家培养你们不容易,你们一定要让领导和同事们充分信任。一定要做到账目清楚,管理好财物;一定要坚持原则、遵纪守法,不要占国家便宜,不要损害集体利益,绝不能贪污受贿;要廉洁自律、努力工作,多为国家做贡献。所以,我的两个孩子不仅是单位的业务骨干,而且能够严格要求自己,从来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,领导和同事对他们都很认可。这些,都得益于我父亲的谆谆教诲。
  1983年12月,父亲离职休养。在资深老干部中,父亲的工资收入算是比较高的,但他始终过着简朴的生活,还经常教育子女,要俭以养德,要不忘初心,要恪尽职守。作为一位老资格的离休干部,父亲可以享受副省级的医疗待遇,平时买药可以实报实销。但父亲从不允许家人们用他的医疗本买药报销。有一次保姆感冒了,想用他的医疗本买些药,他都不同意,直截了当地拒绝了。父亲说,占国家便宜的事咱们不能做。有时候,家人们想购买一些药放在家中作为常备药品,但父亲坚决不让多买。有一次,我儿子买感冒药时多买了一盒,父亲知道后,硬是逼着他的小孙子去药店退药。父亲说,买回药来一时不用,过期了就不能吃了,这会给国家造成浪费。这些事情在一般人眼里,似乎过于小题大做,但了解父亲的人都知道,他并不是小气,也不是不近人情。
  父亲一生粗茶淡饭、布衣简服,不贪图享受安逸,但国家、人民遇到困难时他却很舍得。2003年发生“非典”、2008年发生汶川大地震,父亲虽然早就离休了,但他还是最先捐款捐物,而且还是单位捐款捐物最多的人。即使是平时,他也总是为山西贫困地区、革命老区捐书捐款,累计金额达万元以上。2005年在纪念贺龙中学建校六十周年的时候,父亲主动为贺龙中学捐款,并担任了贺龙中学西北军政大学山西校友会的会长。
  父亲艰苦朴素的优秀品质,深深地感染了我们全家。生活上,父亲一以贯之地发扬了延安精神。父亲有一件白色的衬衣,早就破旧不堪了,领口袖口打满了补丁,父亲说,洗得干干净净就可以穿;一件旧毛衣,已经开线了,父亲说,缝一缝再穿;父亲的鞋和袜子也常是带补丁。父亲永远只穿一身黄军装,总是保持军人挺拔的形象,一件蓝色呢子军官上衣,穿得掉了颜色了,还要染成黑色继续穿。我跟弟弟妹妹们多次劝他换一件,他却说,还是旧衣服穿着舒坦、熨帖、压风。
  父亲退休以后,还经常参加一些老干部的会议和学习活动。他每次出门时背的那个帆布挎包,已经使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,满是补丁,破旧不堪,但父亲就是舍不得丢掉换新的。直到有一次,我爱人软磨硬泡,送给他一个样式相仿的黑色背包,他才替换下旧的。
  父亲一生疾恶如仇,十八大以后,反腐力度不断加大。父亲虽然早就离休了,但他依然保持了一个共产党员和优秀军人的本色。父亲不惧邪恶,不怕报复,以真名实姓跟某些贪污腐化的官员进行了长期的、殊死的、大无畏的斗争,一身正气战胜了邪恶,最终依靠党的制度、国家的政策、人民的力量将那些贪污腐败分子绳之以法。父亲的这种精神,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赞许,也受到有关领导的表扬,上级部门曾授予他“反腐英雄”的称号。
  父亲经常教育我们后辈说,无论社会怎么发展,无论时代怎么变化,无论生活多么富裕,我们家艰苦朴素、勤俭节约、廉洁自律的风气永远不能抛弃。他的这种作风,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全家人。
  
  理想信念永不丢自强不息守初心
  讲述人:杨开国
  
  我叫杨开国,是杨忠信的二儿子。近些年来,随着对父亲的深深怀念,我曾特意整理撰写过一些有关回忆父亲的文章,里面许多事都是父亲亲口给我们讲过的。它既是对我父亲一生比较详细的总结,也是我们全家教育子女的“活教材”。
  父亲曾经多次给我们讲述过他当年经历的艰苦岁月。父亲十四岁参军,当时在部队每天吃的只有黑豆和高粱,没有蔬菜,几百个人的伙食,二斤干萝卜就算是菜。后来他当了排长,每月可领到二元五角的津贴——当时总司令的津贴是五元,当兵的是一元——因为没菜吃,黑豆和高粱又不好下咽,他就把津贴全部买成辣椒,顿顿靠辣椒就上黑豆、高粱米下饭,结果吃得腹胀,大便拉不下来,非常痛苦。但是再艰苦,父亲也没有想过要离开部队回老家。父亲说,因为他深深地懂得“覆巢之下,安有完卵”的道理,他知道自己当兵的初衷就是要跟着共产党打败小鬼子,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。父亲说,决死队刚成立时,只有些大刀片之类很简陋的冷兵器。当时国民党军队里有人说,连我们正规军都打不过日本人,你们八路军就凭这点装备能顶什么事,只能是白白送死。但父亲他们就是凭着一腔青春热血、一种理想信念、一个挽救民族危亡的决心,誓死与日本侵略者干到底。在抗战中,父亲所在的决死二纵队为抗日救国立下了不朽的功勋。
  1940年5月,父亲在太行山进入抗日军政大学总校四团学习,并先后担任八路军区队长、书记、政治指导员、区委正副书记等职。1940年8月,父亲参加了著名的百团大战。当时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对太谷县白圭镇到晋城的一段铁路实施破坏,那条铁路叫白晋铁路。他们乘着夜色拆铁轨、抽枕木,点火烧,破坏鬼子的运输线,极大地打击了日寇的嚣张气焰。1941年冬天,日本鬼子开始对部队的游击区进行大“扫荡”。父亲所在的部队开到河北邢台一带。为了躲避日寇的搜山,那段时间他们与鬼子玩起了捉迷藏,经常在鬼子队伍的缝隙中穿来穿去。他们每天只能吃点酸枣面充饥,实在没有吃的了,他们就集合起来去打鬼子的一个据点,缴获点吃的,然后转移。那是抗战期间最艰苦的一段日子,尽管父亲目睹了不少战友被残酷的战火夺去了宝贵的生命,但他从来也没有产生过当“逃兵”的念头。
  父亲曾给我们讲过他当年九死一生的经历:他最难忘的是他刚满十四岁,首次参加与日寇在灵石罗汉的交战,排长发现前边左侧新兵班战友在战壕里太密集,让他去通知这个班的战友不要扎堆,要拉开间距,防止鬼子炮弹的集中杀伤。当他起身还未跑两步时,只见一位老兵迅速将他扑倒在身下,紧接着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爆炸,左侧的三位战友身负重伤,两位战友牺牲。父亲说,我虽然毫发未损,但为我挡弹片的老兵胳膊却受了伤。还有一次在行军途中,他染上了严重的伤寒,无法跟着大部队转移。他独自躺在一个破庙里,手里攥着一颗手榴弹。当时他想,万一日本鬼子来了,就与他们同归于尽,绝不当俘虏。当时,父亲已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。幸好有一个四川籍的炊事班长返回来取东西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他。老班长便从老乡那里找来一头毛驴,将父亲驮到战地医院,父亲这才捡回了一条命。
  1942年,父亲到抗日军政大学总校二大队二营当了书记员兼营长秘书,成为抗大第六期学员,毕业后留校当了干部。1942年底,经过日寇的两次大“扫荡”,党中央觉得当时已不适合再办学校,于是在1943年1月决定将选拔出的一批三年以上的老干部调回延安进行整编。父亲一行经过好多天的长途跋涉,其间多次与敌人交火,数次躲过敌人的盘查、搜捕,才与交城山里的抗日游击队接上了头。游击队的罗贵波司令员派了一支小分队护送他们通过鬼子的封锁线,他们这才安全到达延安。
  1945年日本投降后,父亲从延安瓦窑堡下山,到了吕梁兴县蔡家崖。当时中央的政策,要求干部地方化,父亲就留在了晋绥边区工作。当时八路军的随营学校(1947年改为贺龙中学)刚刚成立不久,由贺龙将军担任校长,计划以文水中学为基础开始招生,以扩大革命队伍。1947年春,父亲率部队来到山西吕梁离石县大武镇,条件极其艰苦。1948年6月,组织上派父亲率领两个班的民兵,到交城、汾阳一带,参加晋中和晋西南解放战役——汾孝战役。这离父亲的老家灵石县已经很近了,父亲却以部队为家,一心杀敌,全身心投入战斗,一次都没有回过老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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