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运 流动的风景
●赵辉
每当春节临近,那份深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乡情便如潮水般涌来,冲垮了距离的篱笆,唤醒了过去的记忆。
改革开放初期的山西,煤矿开采是地方经济建设重要支柱,推动能源开采的劳动力之一便是来自陕西、四川、安徽、山东、河南等地的打工者,年关之际即使积蓄有限,他们也会攒足回家的路费,火车站的售票处往往会形成一条长龙,排出去很远,缓慢地移动着,让回家过年掺杂着太多的辛酸与无奈,即使“一票难求”,每个人脸上依然会散发着热切与期盼。
人头涌动的火车站,更像是一场季节交替的迁徒,形成了独特的春运大军。
时间回到1988年春节,在灵石部队服役的我,第一次一个人乘坐火车回家过年,买到了人生当中的第一张硬纸卡片式火车票,灵石—介休,票价0.50元。进站时,工作人员会用一个有凸槽的检票剪,在火车票上检出一个凹口,就可以进站上车了。在我的记忆里火车从来都不是坐的,上车前穿着的白边布鞋,下车时鞋面上早被踩上了几个大脚印子,白边也不白了。
从一个县城到另一个县城,绿皮火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,火车坐的多了就想逃票,有些年轻人会从车站的犄角旮旯钻进站台,只要能挤上火车,就算是开启了回家的路程。
相比外面的空气,绿皮火车车厢里总是弥漫着混杂难闻的气味,不受季节的影响改变。
那个时候逃票不是了为省钱,是真没钱,旅客越多心里越踏实,遇到查票就躲着列车员,玩猫捉老鼠,旅客少时,列车员较真,自己也会无处藏身,堵到补票处被列车员一顿训斥,列车员看几个毛孩子态度好,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出了车站,伙伴们嘻嘻哈哈地分享逃票的成功经验,成了年少时的嬉皮记忆。
再后来出差,坐火车硬座与陌生人四目相对,不同的票根,经历着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缘分,为了打发时间,在火车上会翻看大量报纸,可以暂时忘记由于久坐屁股被硌的难受感,潜移默化间促进了我的阅读习惯。
后来恋爱了,火车在爱情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,无形中为这段关系抹上了甜蜜的色彩,因为内心的急切和火车的慢速度形成了冲突,放大了对于见面的期待,那种渴望不可及的时差,是现在很难找到情愫。
再后来我警校毕业,分配到车站派出所工作,见证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春运一票难求的囧况,家长们为了年后开学的孩子能有一张卧铺火车票,裹着绿色军大衣通宵达旦地带着小马扎排队买票,他们买的不是一张离家的车票,是孩子未来的世界和希望。
如今实现了全国联网售票,2020年又实现了电子客票,所有火车站均可凭身份证直接上车,不需要取票。我们手中再也不用紧攥着那张浸润的车票,昔日“人在囧途”的春运,如今正随着中国式现代化的不断推进在加快消退。
这,既是春运的印记、时代前行的标识,更是我们幸福生活的生动注脚。
2017年,国家发布 《中长期铁路网规划》,提出“八纵八横”高速铁路网络的宏伟蓝图。其中的呼南通道、京昆通道、青银通道贯通了整个山西。
我的城市也开通了直达京城的动车,原来的朝发夕至,变成了晨至暮归,上午游览故宫,大快朵颐全聚德烤鸭,晚上回来路过后土庙,在街边的面摊上“跌”一碗肉炒面,也能让人不亦乐乎。
春运的候车室,被车站的工作人员装扮的年味十足,到处是春节的元素,花团锦簇,张贴着窗花、对联,挂着小灯笼,候车室的电子显示屏,不间断地滚动着防诈安全提示,看的出下足了功夫。
回家!这个自带温度的动词,牵引着多少异乡人殷殷盼盼的心弦。
上车前还是个孤勇者,下车后,推开飘出香气的那扇家门,才发现自己对家有多么眷恋。一场从心到家的温馨旅程,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,描绘着游子归家的急切与期盼,也记录着旅途中的温暖与感动。
春运伊始“流动”的场景,再次汇成了一道道风景,温暖着最后一公里,一切都在驶往平凡、幸福的轨道上,而且还在加速。